[2021-06-08][短篇] 《黑白》 2021.6.8 幻沙

杂序:

冥婚是为死了的人找配偶。有的少男少女在定婚后,未等迎娶过门就因故双亡。那时,老人们认为,如果不替他(她)们完婚,他(她)们的鬼魂就会作怪,使家宅不安。因此,一定要为他(她)们举行一个冥婚仪式,最后将他(她)们埋在一起,成为夫妻,并骨合葬。也免得男、女两家的茔地里出现孤坟。
——百度百科 冥婚

最近几天看了《觉醒年代》,在剧中有一幕震惊到我了——冥婚。后又得知在我们这某个地方几十年前也发生有过冥婚,被强迫嫁给死人的女孩最后投了井。
几十年前,怎么说也十分遥远,但还是难受罢。写完了后又想了一下,几十年前到底是多少年前?十年前?二十年前?还是?便又觉得现在写这些东西是不必要的。但一想到别的地方还存在着这种陋习···心情矛盾。

及此想起几周前做的有关祭祀的梦,又想起错过的友人的生日,便就拿起许久不用的写作的笔了。

2021.5.20

正文:

现在是16:00,除夕前。

​ 与平常的别处的村庄不同,我们这里安静得很,完全没有一点要过年了的气氛,也更别提烟花什么的了。

​ 按照我们村的习俗,在除夕夜结束前是应当举办驱鬼仪式的。我的表大爷是村里的第十几任”大法师“——仪式组织者。他家作为少有的”能看见鬼“的一族人,他们没有过谁因生计而外出打拼,都一贯是担任着”大法师“这一职务。也算是中了福吧,我也看的见鬼。

​ ”每年除夕,在咱这总有恶鬼聚集,尤其是几年前村里那口井,更甚。“表大爷他嚼着花生”那井中女鬼可会活生生的拽出人的魂魄给拖进阴府,从那以后,有不少鬼魂也往那里面钻。 ······都是祸害。“他叹气摇头,右手骚弄着他的满头短白发。现在那口井是不能打水用的。

​ 今年,我是驱鬼用的”生人“,即祭品。不过也并不是说我得躺平了,在祭坛上等死——让鬼生吃了的。我成“生人”还是得谢谢我那爹,成为“生人”对于村子里的人来说是荣誉,他们认为“生人”是勇敢无畏的称号。我爹为了我的前途,或是为了“长脸”,就走关系让我成了今年之“生人”。

​ 其实说“生人”是仪式祭品并不恰当——因为祭品无论如何都是要白送出性命的。而“生人”则不然,姑且就将“生人”比作鱼饵罢:“生人”是钓大鱼用的鱼饵,只是让那“鱼”闻着味,看见了“鱼影”,不让它咬钩,饵一收,改用罩子给它捞起来。这需要捕鱼人拥有高超技术才能做到。这么一来,鱼饵就保住了。表大爷他这”捞鱼保铒“的本事我是有亲自目睹的。至于为什么这样比喻,还是要我说一下仪式的过程。

​ 仪式全程在一坛子上进行,那坛子叫天阴坛,全坛由石材垒造,坛面正方形,整体长宽均为120米,共分三级,每一级高2.3米,呈金字塔状堆叠,每一级较下面的一级长宽少10米。又有四根柱子由第三级——最低一级的四个角延伸倾斜相交于第一级正中心的水井之上,交点离井口有米。那水井便为表大爷曾说的出过事的那口,建造天阴坛就是要镇压那井中女鬼。

​ 柱子交点那悬下一条铁索,铁索上有穿着几根用来捆住生人用的麻绳,等要钓的鬼“闻着味”后,铁索就被几个壮汉一拉——“饵一收”鬼扑了空。每一级间都有两个石楼梯交错坐落,每一级间也都有硬石护栏围着,上面对称地固放着八个火盆。全坛坛面上、护栏上、楼梯上都有一圈圈波纹式的浅凹槽,淋上酒、油,在外圈点一把火,便是”改用罩子给它捞起来“了。

​ 在第二级有一黑色的石碑矗立着,上面刻有奇异的花纹。细看或可看出一两人脸来。正对着石碑5米前,横放有一石桌,高到腰上,长有一米半,宽有半米。

​ 现在大人们正有的用三轮拉着举行仪式用的物资,有的拿斧子披着木头,有的往坛子上泼柴油,有的往井里撒白米······有的把麻绳剁成几段,成对地拴在一根棕红色的一拳粗的木棍上,木棍被绳子分成了好几节,杵直在地上与柳条无异。

​ “实水,”表大爷招呼着我“瞅着点,到时候就给我啊。”他叼着旱烟,递过来一个带锁的黑盒子,示意我放在仓库的矮桌子上。

​ 盒子反着光,我摆弄着,只是那么偏了一点,黑色就成了绚丽的五彩斑斓,缤纷到令人想吐。

​ 时间也不早,闲得无聊拉开电灯在仓库里左右倒腾,一会是敲两下门框上悬着的红铜风铃,又是走着走着随手翻开大木头盒子上的一本老书。

​ “《志风》?”封皮显露出老旧的木蜡黄,用手擦弄毛边,像是要随时被扯开。

​ 上面写着“阴阳之隙交通于一,阴阳之运岁岁如一。”写的该是太极之类的东西。

​ 大人们都在忙碌着,没人说一句话。天上除了将要立即落下的太阳也没有别的什么烟花之类的光亮。

​ 乌云要遮挡住了太阳最后的光亮,那光却竭力穿透云层,竭力为天空盖上了不祥的朱砂红。

​ 天色渐渐沉暗,电灯给人们打上层苍白的滤镜,他们穿着仪式用的黑色褂子,表大爷多件黑色帽子,据说穿上后鬼是看不见他们的。

​ 只是在远处看着他们,没人吱声。夜幕降下,电灯是不够亮的,云没了,月光终于可以不向日光一样被挡住。但即使有月光打下,他们动作的拘谨让人不细看,是很容易把他们当成月光下的苍白石像的。

​ 不忍得吞了一口唾沫。

​ 风开了,来得紧了,我站在门口,拽摘下吹得哔里乓啷作响的风铃。

​ “影子?”

​ 仓库里有一两影子闪过,我抄起棍子守在黑盒子旁。

​ “弱鬼而已。”我紧攥着木棍。

​ 身后!

​ 那有一影子,被我察觉后就让我乱棍打散化作黑烟了。

​ 在表大爷过来取盒子前,陆陆续续地是有好多个影子出现的,不过都一样被我用棍子打散了,一空不得闲。至于为什么不抱着跑,因为放那桌子上可是表大爷的要求,必有他的道理。

​ 现在是22:30,已经为仪式的举行做好了准备。

​ “几点了?”表大爷坐在楼梯上用食指划弄着手心上用烟纸盛着的烟草。

​ 我把电子表灯打开“22:32。”

​ 他折吧两下卷了烟。

​ “是时候了。”

​ 他走上坛子第一级,卷上的烟不知道什么时候引着了。

​ “列队!”他高举没点着的火把用力地呼。

​ 第二级的人们像军队一样,整齐划一,没有任何人做出多余的动作,持着一样没点着的火把;挺着胸脯机器一样,月光告诉不了我他们脸上的神色,火盆里的火告诉我他们脸上没有神色。他们分成八队,将整个第二级分成八等份,每一队都靠着一个火盆。

​ “起火!”表大爷手中火把在火盆里一晃,着了火。第二级的人面朝邻近的火盆单膝跪地,靠着火盆的引着了火,再把火传给外边的。

​ “上灵棍!”表大爷下到第二级去取那根拴绳的棕红色木棍。

​ “生人——”他叫我了,我小跑过去应了招呼。

​ “实水,”他低声说“你一会把这棍子横那桌子上,”他食指指着石桌“到时候你就站在桌子头,背对着它,右手攥着棍子头。我就搁桌子后,我把棍子往你那推。要是你看见绳子上有东西,背后有东西碰你。可千万别害怕,也可别回头,就等着我把棍子送完就行。”

​ 安静得离谱。

​ 他没说那东西是什么,那八成是别的什么特别的鬼了。

​ 他走开了,我把木棍放在桌上,背对着,等着。

​ “开阵!”八个队伍对半分开,下了楼梯,在第三级举着火把围成一个圈,靠着栅栏绕着圈。

​ “仪式开始!”

​ 我的眼前空无一人,视线被两米多高的石碑挡住了。

​ 现在该是十一点,天空重新被乌云侵占。黑灯瞎火,电灯也熄了,他们一走下去,我连手都看不见,除了谁家有几声狗叫、第三级的匆匆脚步声,万籁俱寂。

​ 木棍开始动了。

​ 一节···两节···越发得慢。

​ 风声擦着我的脸走过,拨动了我的长袖。

​ ······又是几秒了?

​ 寒气袭来,我的身上像是湿透了一样,异常冷凉。

​ 莫名其···

​ 鸡叫了?我想开口说话,可我并未听见我的声音。

​ ···水声。

​ !!!这哪里是鸡叫!那是一个女孩在笑的。

​ 她的笑声如此的。。深暗——不知怎的,我的脑海中蹦出来了这个词。

​ 现在的我就好像是跌落在了井里,那女孩是一并跟着跳下的,她嘴唇贴在我的耳边,在毒笑、在疯笑。

​ 捉摸不透,令人恐惧。

​ 我拼了命呼吸,却也是在拼了命窒息。

​ 她的袖子搭在了我的肩上“石碑上有一个眼睛很大,大得成洞,流出一道道血痕,满身伤疤,结痂成川的女孩。”她冷冷地说。

​ 她在我耳边呼着气。

​ “在这之前,他和村子里一男孩非常交好,从小玩在一起、乐在一起、哭在一起。”她放下了手。

​ 看着眼前的石碑,我不禁一怔。它发着光,她所描述的全全部都在石碑上放映着。

​ 我仍然只是在坛子上呆站着,木棍连一半也没送有。

​ 石碑上的画面淡出,又重新淡入另一幅场景。

​ 本来是拉着手的小男孩和小女孩,只剩下一个女孩了。

​ 又是淡出淡入,画面变成了她所说的满是伤的小女孩。她的头发不长,像是有被拉扯过,衣衫褴褛,脸上似笑非笑。——像是为了应和而作的表情。手腕和脚踝上被勒过的痕迹像是被一根根钢丝缠绕钳住过一般。

​ 石碑一闪——是一队行人。那三列人中列打头的抱着一只公鸡,公鸡张着嘴,像是在打鸣。那打头的后头,是一个裹着头巾的老妇人,她牵着一匹马,那女孩是正在被栓系在马上的。脸上的道子不知道是伤还是泪。这队人的左右两列有是吹唢呐的、打鼓的、陪行的。昂首阔步,喜挂眉梢,好不热闹。

​ ···他们走的这条路真熟。

​ “他们因为要迎接村中人的庆喜,停住了。”

​ 石碑又换了画面,马上只剩绳子,唢呐和鼓撇在地上,还有密密麻麻的脚印。

​ 去哪了?

​ “她跑了,他们去追了。”

​ 可她这样跑不远。

​ “可她跑不远,又是在村中,人们很快就找到了她。”

​ 石碑上淡入一口井,这井的周围有来自四面八方的朝向井口的脚印。那些脚印是一样的···前脚掌陷下的印记较后脚掌深,井沿上还有被手抓过的痕迹。

​ 这井···错不了。

​ 井口激起水花,远处站着有一群人。

​ “她跳了。”

​ 那群人时背对着井的,看样子是并不打算救她。

​ “他们说:’这样更好,不用再费事了。’又说:’这井没法要了,晦气。’”

​ 驼着背直着腰地,全没有一个人想去救她。画面上唯一一个回头看的,没有脸,他是跟着一起走的。

​ 她是你么···

​ “那时井里的可已经溺死了。”

​ 石碑上最后一个画面,在水下,水底站着的女孩张开手要接住头朝下落水的男孩。

​ ···

​ “终于找到你了。”

​ 她的手又伸过来蒙住我的眼睛,我依旧动弹不得。脚下也没有触地的实感。——确实是头朝下了。

​ 我未曾听闻过石碑上的故事,可画面的处处场景都在说那故事发生在我们村,尤其是那口井。

​ 她也许就是“井中女鬼”罢。不管是什么都一样。

​ “离开这烂透了的地方,去更好的世界。”

​ ···

​ “只要你转过头,通往那里的路便开了,在这里活人与鬼无异。”

​ 终于找到我了?不知道我与这“井中女鬼”有什么渊源,我也曾未见过她、认识她。况且表大爷叮嘱过我不能回头。

​ 我没有动,也动不了。

​ 但我绝料不到——

​ “我···”

​ 她动了一下手,她自己把我转过去了。

​ 是一眨眼·····我伏在井口。事情太突然,就算是被回头了也没看清她的样貌。

​ 天是亮着的,随处可见有鞭炮纸和烟花筒,脚下也没有什么坛子,井口悬着桶。

​ “你说打水洗脸咋打这久?”表大爷叼着香烟···

​ “快点的,该吃饭了。那谁还找你呢。”

​ “谁?”我转过头问他。

​ 可他已经走老远了。

​ 他哼着曲:

​ 阴无人,阳无鬼,阴阳■■人鬼■。

​ 阴有人,阳有鬼,阴阳人鬼■■■。

​ 没听清。

​ 我还是伏在井口上,叹一口气,几滴汗落了下去,除几片枯叶在水上飘着,井水倒映的是我自己。

后记:

留了大量的白,挖了很多的坑,给同学试读也都直呼看不懂,唯一一个抱回宿舍看的也只看懂了一半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描写技巧不佳或是语言干平导致这样,我平时就是话少之人,写小说就更不会写对话什么了,但是对话又是小说必要的一个核心,许多信息都可以通过对话来告诉读者,我无奈只得在末尾另附了一份 设定与补充 了。
本来是想写成长篇,但是越读越感觉就这么结尾掉也有一番韵味。。。
5.15初稿 5.22定稿 6.8删定。